枫林夜语

https://www.1224yiyu0512.com/
有些文可以去这里找哦

【一人之下女子组】湍流 - 14

明天完结。

--------


场景十四:西河岸高中,英语教室。一阵急促的脚步从外面传来。粉发少女刚拿出三明治,就被人猛地拍了一下。


“玲珑!我就知道你在这!”午餐时间,花儿一把抓住我的肩膀,“你听说了没?”

我愣住了:“什么?”

“夏禾被叫到校长室了!”花儿急促地说,“上课上到一半,她被喊出去。哎,不管了。两天前的晚上她在哪?”

我上下扫了她一眼,小声地说:“反正不在家。”

“两天前,赛维尔街有场派对。”花儿咽了口口水,“她……不是……派对,没错,派对……”

“派对怎么了?”

“派对里出现毒品交易了,他们就是来问这个的,十二年级喊出去好几个人呢,里头就有夏禾。”花儿急促地说,“嫌疑好像还蛮大的。”

我张了张嘴,而花儿紧紧盯着我。我在她的眼中看见自己的倒影:陆玲珑看起来吓坏了。

我们的眼睛说着同一个名字:埃德蒙斯。


- 夏禾可能和埃德蒙斯勾结,把毒品混进这场派对吗?

- 不会吧,她应该只是在还钱。

- 要是还不上呢,如果你是毒贩,你会只想要钱吗?

- 我不会,我会想要……


新的客户!


我和花儿同时得出了结论,我们也在彼此的眼睛里看见了这个结论。我立马往教室外跑去。花儿紧紧跟在我身后:“你要做什么?”

“校长室在哪?”我喘着气问。

“三楼,你现在过去做什么?”花儿抓住我的手,“很快就要上课了!”

我一把将她拉过来:“那是我姐姐!”

花儿一下愣在原地,她也有兄弟姐妹,我想,她会懂的。

“我不知道我可以做什么,但我做不到愣在原地……我过去那边看一眼,就算,就算能陪在她身边也好。”我松开她的手,“如果你要上课,就……”

花儿再一次拽住我的手臂:“别动!”

我回头吼了一声:“枳槿花,你松开我!”

花儿怔了一秒,她随后摇摇头,露出一个无奈的笑来:“玲珑,她不在那里,她回家啦。”

我一下泄了气,刚才那股狠劲彻底消失了。花儿走过来抱住了我,在我的肩上轻拍:“走吧,我陪你回去。”

我的鼻子有点酸:“那你下午的课怎么办?”

花儿轻笑了一声,她温暖的声音停在我耳边:“去他妈的课吧,你比它重要多了。”


我们在西河岸的公交站等了一个小时才上车。

“以前,我们会在地板上下飞行棋。”一上车,一股莫名的倾诉欲涌上心头:“夏禾来了之后,我们终于凑齐了四个人。我爸就会把飞行棋拿出来。”

花儿握住我的手:“我不怎么听你提起他。”

“他是个开朗的人。”我枕着她的肩膀,“开朗,乐观,喜欢刨根问底。”

“他是做什么的?”花儿问。

“曾经做通信,后来是调查记者。”我说,“不是好职业。不……是坏透了的职业,他因此而死。”

“啊?”花儿一愣。

“警察局说是意外,我们不觉得。”我揉了揉眼睛,“他们说,他可能是因为避开一些野生动物撞到了路边的防护栏,汽车爆炸了……说实话,谁知道那是野生动物还是别的什么。姐姐开这么久夜路都没见过鹿。他们不如说他是在路上被袋鼠打了后脑勺,考虑到附近有个动物园,这死法还来的实际一点。”

“我很抱歉。”花儿说。

“别。”我摆摆手,“已经过去很久了。”

“两年了?”她轻声问。

“两年了。”我说。

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。夏禾两年前开始工作。而我妈妈的状态也从那时开始变差。她开始失眠,偶尔半夜会走进我的房间,握住我的手一下又一下地轻拍。她逐渐变得阴晴不定,有时暴躁,有时又一句话不说。她开始吼夏禾,吼完又捂住脑袋道歉。慢慢的,这些责骂升级为暴力。夏禾也从惊愕变作见怪不怪,到后来甚至可以当做无事发生。

我皱了皱眉,总感觉自己漏掉了什么。


回到家并没有看见夏禾的身影。我们又在客厅呆了一会儿才听到车声。此时已经快五点半,天色已经变暗了。

“我们完全可以放学再回来。”我对花儿苦笑一声。

花儿把书回书柜上:“呃,来都来了?”

门口传来脚步声,我赶忙迎上去。夏禾看见我先是恍惚了一下,然后才说:“嗨。”

“你怎么先回来了?”她轻声问。

我没有回答她:“你还好吗?”

“不算好。”夏禾苍白地笑了,“失恋了。”

“莎燕?”我抓住她的手臂,“她和你说什么了?”

夏禾摇摇头:“她知道了。”

“知道什么?”我疑惑地问。

夏禾说:“她知道了我妈妈的事情。她问我为什么没告诉她我妈得了病,她说我不诚实。嗐,我猜她只担心自己会不会也得性病,我对她而言什么都不是。也对,这种好事怎么会发生在我这种人身上呢。”

“但是我在想,她是怎么知道的。”夏禾迷茫地说,“傅蓉答应过我不会说。我也不觉得是傅蓉呀……”

我心里一咯噔。是在篮球场那天!风莎燕朝我们走来,花儿没有多想,把事情一股脑倒了出去。

正在我发愣的时候,夏禾的眼神飘到了我身后,与花儿对上。

我不知道花儿暴露出了什么,只知道下一秒身前的人忽然暴起。我听见夏禾的骤然抬起的音量:“是你告诉她的?”

原本无力的姐姐一下把手从我怀里抽开,越过我去抓我身后的女孩。等我反应过来的时候,夏禾已经抓住了花儿的领子,把她摁到了墙上。

“是你告诉了她!”夏禾的声音回荡在客厅,她的声音十分凄厉,像冬风,也像鬼魂。花儿吓得尖叫,可夏禾一点松手的意思都没有:“你觉得很有趣吗?哦,‘我在巴瑞尔发现了个大秘密,现在我要让全世界知道,顺便毁掉一个人的人生!’,你觉得很有意思吗?”

我冲上去把她拉开。夏禾的模样太过可怖,我下意识用了十成力道。想不到这直接把她掀开了几米远。夏禾踉跄几步,差点摔在地上。

我单手护在花儿身前,我们三个都气喘吁吁。花儿显然被吓坏了,我听见她的泣音。

“和她没关系。”我说,“夏禾,和她没有关系!你要怪就怪我,是我要查,是我提出来的!”

夏禾颤巍地往前走了一步。我下意识迎上去,把花儿完全挡在后面。

“你和莎燕之间的事情,花儿不应该承担。”我喘着气,眼睛紧紧盯着她,“我们……我们只想帮忙的。”

我的动作不知道触及夏禾的哪根神经,她忽然扬起嘴角笑了。昏暗的房间一片寂静,她的笑便显得格外恐怖。

“玲珑,就连你也要放弃我吗?”她问。

“没有。”我咬紧牙关,伸出一只手护住花儿,“但是你不能把这件事怪到花儿头上,这与她没有关系。”

夏禾的动作慢了许多。她像是个拔了电源的机器人,反应和动作都恍惚了似的。她上下打量着我,那目光却让我后背发凉。它包含了太多感情,我无法分析,只觉得像冰块坠入泥潭,冷意缓缓渗入黑泥里。

“我曾经用同一个姿势,站在同一个地方保护一个人。”她轻声说,“就像这样。”

我愣了一下,她在说什么?

“我知道了,什么都没有用。”她的笑容彻底消失,“我爱的人会将我推入火坑,我保护的人会反过来咬我一口。这有什么意思呢?我是为了什么呢?”

她说完,便绕开我,上了楼。

我的心脏跳得又快又重。

“她在说什么?”我小声说,“她……”

花儿已经倒在墙边,整个人缩成一团无声地哭泣着。我蹲下去握住她的手,给她道了好几次歉。脚步声再一次从楼上传来,我怀中的人猛地一缩。我朝楼梯口看去,正好对上了夏禾的眼睛。

那双美丽的蓝眼睛此刻如同一潭死水。夏禾盯着我,我无助地看着她。房间里越来越黑,她的脸和手却显得更加苍白。

她慢悠悠地走下来,就像古老教堂里,行刑人用权杖一下、一下地敲着地面。

她要做什么?我毛骨悚然地想。

可夏禾没有任何动作,她只是走过来,掠过我。她推开门出去,我看见她肩上巨大的健身包。

她要去哪里?

那股不可名状的恐惧再一次攥住了我。

“她要去哪里?”我仓皇地问。

花儿喘了好一会儿,一平复就把我往外推:“去追她,玲珑。”她吃力地说,“她的包很大,她是不是不打算回来了?”

像一道雷劈下来,我如梦初醒地起身追出去。夏禾已经走到街对面,再往前一点,拐过去就是公交站。我刚想冲过马路,一辆车开过来,差点把我撞倒。

“夏禾!”我只能喊,“你要去哪里!”

她没有理会我。

天已经完全黑了,道路尽头,车尾曳出一道红光。我趁着没车跑了过去,一把抓住她的手腕。

“你要去哪里?”我语无伦次道,“你别走,会好起来的,事情会好起来的……我很抱歉,我不会再……夏禾!”

她平静地甩开我的手。

“不会再变好了。”她转过身来,平静地、柔和地说:“我知道事情会怎么样。玲珑。不会再好了。”

“人们只能看见他们想看见的。”她说,“我的模样已经被决定了。我搞砸了,你知道吗陆玲珑,我搞砸了。”

“可我知道你是什么样的人!”我大声说,无数种感情在我的胸腔横冲直撞,我的耳朵嗡嗡响着,视线也变得模糊,恐惧的冰山逐渐浮出水面:“你每周都要工作很久,你有时候一个晚上都回不来,我可以去和他们说!我们可以让事情变好的,只要你留下来……咳……只要你留下来!”

“你不可以走,你在外面什么都没有,你要怎么生活?”我再一次抓住她的手,又往上攀去一把抱住她。我的手指几乎要嵌她的骨骼,抓住她的肩膀时,我被自己的眼泪蹭湿了脸,“我们回去,事情还没那么糟,他们会相信的,我知道你没有,我知道你不会……”

“他们不会相信的。”夏禾没有回抱我,“他们从没有相信过。让所有人唾弃你只需要一个标签。以前贴在我身上的是得梅毒的妓女妈妈,现在贴在我身上的是毒贩。人们希望看到我落魄,他们想看我认罪,看我去死。可我不想,我想活下去……玲珑,松开我吧。我受够了,真的受够了。”

我不松手。

“你不要逼我推你。”她的声音也哽咽了,“陆玲珑,我数三个数,你松开我。三,二……”


一。


霎那间,世界失去了声音。夏禾猛地把我推开。我往后摔进一个人的怀抱里。一双手随即紧紧地扣住了我的腰。我一侧头,看见了我母亲的脸。

“你放开我!”我尖叫道。

“谢谢你,蕾。”夏禾说,“你不会打她吧?”

“不会的。”我听见我母亲颤抖的声音。

“好。”夏禾轻飘飘地说。随后,她的目光落回我身上。

一句话从我脑中闪过,我没多想便把它抛了出来:“你答应会保护我的,你说过你会一直保护我!你答应过我的,夏禾,你答应过我!”

夏禾深吸一口气。我看见她的眼泪一滴又一滴从眼角滑落。夏禾咬着下唇,愣是没有伸手去擦。好像只要她不伸手,眼泪就不存在。

“我很抱歉,玲珑。”她颤抖着说,“我真的很抱歉。”

“我没能做到。”她说,“我很抱歉。”

她转过身子就走。我看见她抬起右手擦去眼泪。我听见她隐忍的哭声。

我被母亲紧紧箍住。我从来不知道她这么有力气,我尽了全力挣扎,腰上的手却越来越紧。我看着她的身影越来越远越来越小,直到树木的影子将她笼罩,黑暗将她吞噬。我一遍又一遍地喊她,夏禾没有回头。

“让她走吧,玲珑。”我听见妈妈低沉的泣声,“放她走吧……”

可我不愿。自我从草坪上见到夏禾,我就没有想过要和她分开。

“你不能这样对我!”我嘶吼道,“夏禾,你不可以这样对我!爸爸已经死了,我不能再失去你了,夏禾!”


“姐姐!”


她没有回头。那股自巴瑞尔之行便深藏我心中,名为恐惧的冰山终于露出全部面貌,我终于明白我在害怕什么。

“不要像你妈妈一样!”我的肺里几乎没有一点空气,我的声音已经嘶哑了,就像一个老旧的风箱用力发出最后的嚎哭:“不要走上她的路,你会死的,回来!夏禾!”

喊完那句话,我的身体再也没有力气。我看着她的身影在拐角彻底消失。妈妈松开我,我瘫坐在地上。眼泪不断涌出来,砸在沥青地面上,砸在我的手指上。

“你为什么赶她走?”我抓住母亲的衣襟,而她也蹲下来一把抱住我,我听见她闷在嗓子里,窒息一般的哭声,也许她的内心与我同样撕裂,可我怎么看得出?此刻,她于我而言就是天底下最狠毒的人。

花儿赶到我们身边,她握住我的手,将我牢牢抱住,好像一根琴弦终于崩断,我的眼前一片漆黑。

什么都不见了。

我痛哭出声。

评论(2)

热度(22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