枫林夜语

【一人之下女子组】湍流 - 04

风莎燕x夏禾 

夏禾玲珑姐妹梗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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场景四：西河岸高中。虽然叫西河岸，学生倒是从河的四面八方来。走廊永远乱哄哄的，储物柜上贴着各种各样的传单，其中不乏恶作剧式的避孕套和彩印脏话。它有青灰色的橡胶地板，红棕色木门框。它有着富人区高中的外表，普通公立高中的内在。

“以及来自贫民窟的学生。”夏禾把车停稳。

我看了一眼停车场中心的红色沃尔沃：“真的吗？”

夏禾显然也看到了它，不由得翻了个白眼：“好吧，部分来自贫民窟的学生。”

“沃尔沃也不是什么很有钱的车啊。”我故意说，“她没有把保时捷开来已经很好了。”

我的姐姐狐疑地看着我：“你怎么知道她有保时捷的？”

我把车门打开：“上次你喝了两瓶啤酒半杯红酒以及不知道多少伏特加，在厕所吐成狗屎的时候说的。”

“滚吧。”夏禾一巴掌把我推出去，她跟着走出来，车钥匙在她指尖旋转着，“风莎燕这个鬼人，就连我在厕所狂吐都不放过我吗？太晦气了。”

有几个男生在远处冲她吹口哨。夏禾没有理会，他们哈哈大笑起来。

莫名其妙。我想。

“莎燕姐来得这么早吗？”我问，“我还以为我们已经够早了。”

“篮球队有事情吧。”夏禾漫不经心地说，“好了，你进去直接找辅导员就好了。课表带了吗？你今天应该一天都是开学介绍活动。”

她紧张的时候，语速会变快。

“你会做的很好的。”说完这话，夏禾重重地呼了一口气。好像第一天上高中的人是她。

“好。”我乖乖地说。

九年级和十年级的走廊在左边，右边则是十一、十二年级生的世界。一打开门，我和夏禾便分道扬镳。我背着我的双肩包，快走到新生接待处时没忍住回头看了一眼。

我看过去时，夏禾刚好把头发撩到脑后。她一边肩膀挎着书包，两只手插在口袋里，她穿着牛仔短裤，那双长腿便显眼的吓人。

不知为何，给我一种上战场的压迫感。

我一直看着她，直到撞上前面人的书包。我猛地回过头，对上一张平静的亚裔面孔。

女孩扶了扶眼镜：“你还好吗？”

我就是这么认识花儿的。

我们被带到体育馆，就像一茬平平得不能再无奇的新萝卜。志愿者高年级生站在队首，一个一个点人头。我和花儿从早聊到午，到哪都黏着，现在自然也坐在一起。

新生们一落座，学校各个运动队的队长便从右边的小门进来。先是男生，足球，橄榄球，田径……然后是女生，排球，垒球……风莎燕！

她又剪了头发吗？还是今早起来拉直了？总之，她那头白发比我夏天见到她时更加利落，我的眼睛根本离不开她。

“你看橄榄球队那个身材……”花儿在我身边感叹，“这也太大块了！”

“他们日常的训练应该是和车对撞。”我说，“比赛的时候都和打鸡血了似的。”

她在我身边无声地狂笑。

风莎燕淡淡地微笑着。轮到她的时候，人群后方爆发出一阵尖叫。我回头看，发现有一群高年级姑娘站在体育馆的角落。风莎燕冲她们挥挥手，又对我们说：“见笑了，她们是女篮的队员。”

“她们为我骄傲，我也为她们感到骄傲。”风莎燕说，“西河岸篮球队有高中最好的一群姑娘。”

“嘿！”排球队长抗议。

“我的个人观点，个人观点。”风莎燕笑着说。排球队长便假装生气，和旁边的垒球队长勾肩搭背去了。

新生堆里爆发一阵哄笑。

“彼此支持，彼此帮助，做彼此的力量。”风莎燕说，“这是西河岸女子篮球的精神。无论你有没有篮球经验，我们都欢迎你加入。当放学后的锻炼也行，想体验竞技篮球也好。我等不及告诉你们篮球是多么棒的运动，我从中收获很多，相信你们也能收获很多。”

她是个很棒的演说家。我想。她的语言就像针扎在我的皮肤上，让我热血沸腾。

篮球听起来不错。

新生介绍终于结束，有意向加入的孩子们留在体育馆听注意事项。风莎燕和学生代表交接回来，一眼就看见陆玲珑显眼的粉色头发。

她有一头长直发，夏禾的头发则是微卷的。但她们最大的区别还是气质，陆玲珑身上有一股劲儿，就像屋檐垂下来的冰棱。她是锋利、飒爽的。夏禾像泥，柔软纠缠，碰到便沾得满手都是。

十一年级的副队长负责宣讲注意事项。风莎燕则抱着手臂站在一遍，默默打量着新生的体格。这个长得高，这个手臂看起来有力量，这个看起来练过……

“如果你们想，今天下午可以跟着我们训练。”副队长说，“体验一下。”

此时已经临近放学。小朋友们作鸟兽散。有些人倚着体育馆给家长发短信，陆玲珑则径直朝外走。

“你想试试吗？”风莎燕截住她。

陆玲珑点点头。

“有十块钱的费用。”风莎燕说，“队服什么的。你要是来的话，这个钱我出。”

陆玲珑点点头。

“我去和姐姐说一声。”她说，“她好像要去上班。”

“那晚点我送你回去。”风莎燕下意识说。

陆玲珑怪异地看了她一眼。

哦。风莎燕把嘴合上。是不是有点太过了？

陆玲珑却朝她挥挥手。

“一定传达。”女孩说。

风莎燕讷讷地看着她离开。

传达什么啊？她郁闷地想。

没过多久。陆玲珑就回来了。她带着自己的所有行头，风莎燕带着她把东西放到体育馆下面的更衣室。陆玲珑拍拍她的手臂，递过来十块钱。

“我姐上班去了。”她说，“她说十块钱还是出得起的。让我给你。”

风莎燕顿时升起一股喉咙里卡了石头似的不适感。

只是十块钱啊！她花了好大劲才把这句话咽下去。她不想对着陆玲珑说夏禾的坏话，于是她把小孩打发上楼，自己留在更衣室里消化这股情绪。

她怎么也搞不明白。只是十块钱……十块钱！风莎燕想。我只是想帮忙。这个数目很大吗？夏禾在派对上是个什么德行她知道，她左蹭右蹭喝掉的酒加起来都得几百美元了吧？怎么到她这里，十块钱就变得如此重要？

夏禾就这么想和她划清界限？风莎燕深呼一口气，锤了身后的储物柜一下。

装什么呢！

最后。她带着勉强恢复的心情上了楼。一进体育馆，就被跃动的粉色晃了眼睛。陆玲珑比大多数队员小了一圈，但她的机动性是风莎燕很少见到的。她肌肉的爆发力……她想，天啊！

她看着陆玲珑热身，不由得发自内心地赞叹。同时，有个黑头发的女生从她身边走过，抱着一大沓习题坐到了观众台上。热身一结束，她就把陆玲珑喊走了。

已经交到朋友了吗？风莎燕想。

“真的不一样。”她对旁边的人说。

傅蓉不知道什么时候站过来了。她打了个哈欠，慢慢地说：“其实也有点像。”

“不至于吧。”风莎燕看着观众台上笑成一团的女孩们，并没有察觉到自己轻蔑的语气。

傅蓉耸耸肩。

“我想认识她。”她轻声说，“嘿，夏禾不会来吧？”

“你想认识就去搭话啊，你管夏禾做什么。”风莎燕说，“她打工去了。”

傅蓉尴尬地挤了挤眼睛：“很像那种狗血电影啊……绝交的朋友忽然接近我的妹妹，谁知道她要干什么？对吧。”

风莎燕把她推进体育馆：“想这么多干什么，去。”

傅蓉转身冲她比了个中指。

她看着傅蓉走过去，略显僵硬地打了招呼。风莎燕站在对面愉悦地欣赏这一幕。她乐于看傅蓉吃瘪，正如傅蓉乐意看她倒霉。可陆玲珑很快和她握了手，两人就这么攀谈起来。

她身上仿佛有一种能量，可以把人留在她身边。风莎燕发觉陆玲珑与人的交际自然大方，这是她没料到的。

石板街四十三号还能走出这样的人？她想。

几乎是这个想法冒出来的同一瞬间，她便在心里扇了自己一巴掌。以貌取人不好，她想，但陆玲珑的能力确实超越她的家境。

比她姐姐厉害。她想。

今早的法语课，夏禾又在最后一排瘫了四十分钟。这是夏禾和她重叠的唯一节课，她不知道夏禾的理科上到什么程度，但既然她从来没在数学教室里见过夏禾，估计她俩上的不是一个等级的课。风莎燕十二年级的课表依旧光鲜亮丽，不是荣誉难度就是大学预备难度。她放学后的时间也被课外活动排满。她每周还要做标化考试和大学文书的辅导，因此，她辞了工作专心学习。

看来在一月到来之前，她得过一阵头晕目眩的生活。

风莎燕叹了口气。父母早在夏天就安排好了大学申请的老师。她的未来似乎一片光明——循规蹈矩的，她最讨厌的光明。

开学第一天，夜晚十点。

夏禾收拾好书包，在软件上打了卡。和交班的同事无言地擦肩而过。

544号公路是这里的主干道，晚上十点也有不少车。她一出加油站便利店，便被车尾气熏了一脸。

她咳了两声，用手捂住口鼻。身边却响起一个熟悉的声音。

“嗨，夏禾。”男人朝她挥挥手。

她转过身去，“嗨”了一声。

“你提前来了？”她疑惑地说，“今天可不是十七号。”

“没有，路过。想看看你在不在上班。”男人说，“你这个年龄上夜班，挺危险的。”

夏禾嗤了一声：“那还不是因为你吗。”

男人哈哈笑了两声，又说：“今天又怪上我了？”

“好，好。不怪你。”夏禾的肩膀松弛下来，“怪她。全怪她。可以了吗？”

男人拿起手里的啤酒：“敬夏小姐。”

夏禾啐道：“滚吧。”

男人走过来，拍了拍她的肩膀。夏禾不留痕迹地走开一步。男人看样子是要去便利店，可他偏偏在门口停了下来。

“你真的不考虑一下我的意见？”他说，“也许卖几次，就能还上所有钱了。”

“……不了。”夏禾说。

她慢慢地朝自己的车挪去。男人依旧没有转过来。

“西河岸是一片未开拓的宝地。”他说，“是个好机会。我是想帮你，你知道吗。”

夏禾说：“我知道。谢谢你的好意。”

“但是不了？”男人的声音带着笑意。

“不了。”

“好……好。”他说，“你比她有出息。”

“……谢谢。”夏禾最后说。

男人挥挥手，消失在便利店的玻璃门后。

夜风有点凉，她左顾右盼地走回车里，不自觉地打了个寒颤。